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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观点】斯风垂范

2014-06-18 15:28:00 来源:艺术家提供作者:尚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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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阮璞老师辞世一年了,时间真快。去年一年里,恩师杨立光先生和他先后故去,我感到十分悲哀和惆怅。

  阮璞先生是我最尊敬的老师中的一位。作为负有盛名的学者,他没有将自己关在书斋里,而将毕生的精力和卓越的学识放在了讲台上。在母校,阮先生一直执掌中国美术史和美学的教学。几十年间,在这所学校学习过的无数学生,每个人都曾受业于先生讲台之下,聆听他关于中国美术史的脉络清晰而精到生动的讲授,获莫大焉。八十年代以前,特别是五、六十年代,书店里几乎买不到一部完整的中国美术史,而那时母校的学生们在阮先生的课上所作的笔记,没有使我们感到这方面知识的缺憾。期末考试之前,学生们互对笔记,愈加详实而完整,每人如一籍在握。作为地方院校,母校的学生们中国美术史的知识及对中国文化传统的认识,并不逊让于国内名校的学生,这主要得益于有阮璞先生参与下的杨立光先生、刘依闻先生的教育思想,也得益于阮先生为主导的美术史的具体教学。即以今天的眼光审度五、六十年代的授课,其方法论和观点的正确,以及教学的系统性,也是无可挑剔的。

  1979年春天,我作研究生报考之前的准备,在美术史的书籍根本无从寻得的情况下,翻箱倒柜,终于找到当年大学期间在阮先生课堂上所做的笔记,时间太久已经有些零散。在老同学梁邦正那里借得他的一部分笔记,凭着我良好的记忆力,整理出一份阮先生所讲授的中国美术史。研究生入学考试时,在美术史的考试中我进行的非常顺利,记得有一道题要求写出十件青铜器物的名称,我极快地写出近二十件,且全部是较为冷僻的,这都是当年阮先生教给的。我们这些学生对美术史的兴趣,对中国文化传统的深深热爱,都受阮璞先生和母校其他一些老师的引导。直到今天,我仍将使我受益终生的体会不厌其烦的告诉我的学生们,希望他们自觉地钻研艺术的历史,从而在学习绘画的路上建立起寻找方位的坐标。

  母校当年的学生们对阮璞先生课堂中的风采该都是印象深刻的,阮先生身着一套整洁的灰布制服,每次上课前,左手握着厚厚的讲义,仪态庄重地站立在教室门外的一侧,等到最后一声电铃响停,阮先生便疾步进入课室走上讲台,这时全体学生起立,随着阮先生的一声亲切的“请坐下”,讲课便开始了。每次授课,阮先生都紧紧承接上堂课的内容,没有多余的话,讲授中更不会拖泥带水。他当年讲课时的奕奕神彩也该是映在了每个学生的脑海之中,他面色悦然,习惯的充满神思地注视着讲台正前方的墙壁,浑厚的声音抑扬顿挫、朴实流畅而文采熠熠的讲授,似乎那面墙上在不断展开着湮没在历史中的画卷。我们感到阮先生已不仅止在讲课,而全然是进入到他所醉心的世界,讲台之下雅雀无声,只听到笔尖在笔记本上摩挲的声音。他讲课的密度是很大的,而他的板书则提示了课程中紧要的不可忽视的地方。阮先生讲课,没有半点的虚妄和雕饰。他站在那里,以他自己对我们这个古代东方大国伟大的文化传统的精深理解,将她的恢宏博大的精神和浑厚华滋的美感沁入我们的心脾,我们被这一切深深感动着。在这样的课堂里,我们懂得了什么叫陶冶和教化。阮先生讲课,是授业解惑,更是传道。

  默念阮璞先生,使我怀念母校,感念她对我的培养。我15岁进入这所学校学习,从那时起,母校数易其名,我们经见了她的沧桑。世事不断变化,而没有变化的则是老师和学生们对杨立光先生,和与他长期甘苦与共,一起支撑这所学校的刘依闻先生、阮璞先生、张振铎先生、张祖武先生以及其他一些师长的爱戴和尊敬。时间越久,便愈加深切的感受到他们风范的作用和人格的份量。他们毫无私心、毫无市井之气,以他们的正直人品和操守、卓越的学识身教言传,使我们明白了怎样做学问和怎样做人。

2001年12月9日

(原载《湖北美术学院学报增刊-阮璞先生纪念研究专辑》2001年12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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