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
　　正月初一，我由广东去云南，在充满氧气和阳光的西双版纳与已去到那里的家人会合。

　　第二天，我们由景洪去打洛。这是一处通往中缅边境的公路旁的山峦，像我曾画过的《大风景》，觉得亲切。1999年在甘南，由拉卜楞往碌曲的途中，也曾见到远处起伏的山峦上有不少'大风景'，因为觉得亲切而拍了不少照片。1991年画《大风景》时，觉得自己想得很巧妙，将风景一块块剪开再乱拼，哪知道风景早就安排的比画还巧妙，只是自己的阅历不够，见得太少。不过要是在画《大风景》之前见过，也许就不会这么画了。

　　二

　　中缅边境上的勐景来，是一处只有九十九户傣家人的寨子。这是神居住的地方，具备我心中想象的天堂的所有条件；美丽而质朴，神圣而亲切，呼吸与自然律动一致，有可以触摸到的永恒。千年的古寺，千年的古塔，千年的古树，千年的古井，苍郁山林间，清彻见底的界河打洛江如流自天的深处。寨子起伏变化，疏密有致，似乎按照美的原则作出的最好安排。傣楼的花径和门院上开满了奇丽无比的说不出名字的鲜花，溪流绕屋，落英缤纷。村民静静地劳作和行走，美丽而自由，织布机机杼声声，甘蔗榨汁机嘎嘎作响，孔雀自在地徜徉，蕉林里的香蕉和地里的菠萝在静静地生长。

　　晚上从村长岩鹰家吃完晚饭出来，夜空布满繁星，似乎都在坠落，星与星之间能见到远近的距离，银河如在头顶倾泻下来，万籁俱寂，我被勐景来深深地感动了。

　　岩鹰虽是这“天堂”的能干的管理者，却连不到一百公里远的景洪都没去过。寨子里白天的余热在慢慢散去，一阵微风拂过，岩鹰带着歉意说：“我们这地方啥子都好，就是太冷喽！”那天西双版纳地区最高气温摄氏30度，最低气温也有20度。我收到短信，北京当天经历了二十五年来最低气温零下15度。

　　三

　　勐景来村寨里的古塔已有一千多年了，在它的不远处，有一棵数人合抱的菩提树。傣族女孩说，这棵树是佛祖释迦摩尼亲手所植。在这棵吸纳了千年天地灵气的样貌不凡的古树面前，我愿相信事实即是如此。在这菩提树的无比广大的荫庇下，我心中默念我所触摸即是神迹。

　　曼春满古寺内一堵长长的东墙上画满了壁画，记录了佛祖从诞生直到涅槃的事迹。这些壁画也像其他我所见过的民间壁画一样，都有着稚拙、质朴的品质，粗糙但生动自由，将我们这些艺术家们的精审讲究反衬得十分小气。凡是见到这些民间的绘画，我都会看的入迷，我是个很认真的学生，但长进却很慢。

2006年

（原载《艺术跟踪-尚扬卷》2007年5月）